我時常寫台北,不全然是以身為台北人為榮,自以為了不起。是我只會寫這座城市,就像只會替自己化妝一樣。

台北就和台北人一樣,有許多風情,有過多點子。幾乎沒有一處,沒有一種玩樂,排拒想要獨處的人進入。一個人可以吃不用共食的小火鍋,可以到自助餐吃到桌菜。一個人很容易買到位子好的電影票,書店的營業時間比圖書館更長。一人一隅,自轉的小星球。

而在各種令人愉悅的生活品質裡,我最忘返的是咖啡館,東區和南村的。

咖啡館做為一個商業空間,竟讓人得以毫無抱負和目的性的置身其中和置身事外。我們去小酒館喝酒、到KTV唱歌,在各式大型的聲色場合征戰,醉臥沙場君莫笑。但是很少、比例上偏少的人去咖啡館,是為了喝一杯咖啡。多的是帶一台電腦、一本書,甚至只是筆記本和手機,就看坐下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,像是靈感一樣難以預期。

於是,喝咖啡不是主要目的。點一杯飲料啜飲,隨侍在旁。像是口腔期一樣的,間歇性的服用,給自己安全感。

既然去咖啡館的動機鬆散,於是除非是與人相約,很少聽到有人會急於攔住計程車,報出一個咖啡館名。 於是即使名聞遐邇的咖啡館,亦是無所不能的台北計程車司機的大腦地圖裡,消失的的神祕三角洲。

去咖啡館的人多數搭大眾交通運輸工具,偏好公車甚於捷運,習於走路騎腳踏車。記得下午或晚上去咖啡館,不會提出確切的時刻表。

而台北和其他華文城市最大的不同,在於獨立的書市和咖啡館,遠勝於跨國經營的連鎖企業。從早期的春意暗湧流動、黨外人士秘密集會,到現在台北的咖啡館已然各自表述,各有不同的居民和生活形態。

東區的咖啡館很自由,因為來的人多數是自由意志的自由業:藝術工作者、廣告、出版人。通常一定會提供吸煙角落,不禁帶外食。很多人在用電腦,多數是Mac,旁邊放著iPhone。

南村的咖啡館收費,乍看之下比較便宜,其實不然。菜單上的咖啡價格比東區少了10塊台幣左右,但是用插座要收費。客群多數是學生,所以聽著他們講畢業專題、下個月報考托福、如何應付留學期間的遠距離戀愛,的時候,不免側耳聆聽, 時間河流從那一頭流到了這一頭的淙淙聲。多年以前急欲奔向大江大海的自己,終究被打撈上岸。雖然沒有因為現實磨損了理想,可是還是難以世故和社會化。唯獨對於愛情的想像,已經沒有了想像。想要的不過是個能陪同上咖啡館的人,什麼話都不用說,對坐也不尷尬,也不覺得難以忍受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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