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Ａ戀習題

 

每個星期三，我都會來公園餵牠。

「其實，我本來是隻狗。」牠喵嗚喵嗚地說，在喝完加熱的盒裝牛奶後。

我從小就聽得懂動物說得話，就是不太聽得懂人話。以致於牠一開口講話，我不是很意外。

「少來，妳明明就是隻貓。我只會看錯男人，不會看錯動物。」

「你們人類就是只看皮相，不知道要看眼睛。眼神才騙不了人。」

我停下了分碎鮪魚的動作，撐起牠的頭端詳：那不是貓的眼神。狗和貓的眼神，最大的差別在於，狗一直在等你好好看著牠。

「就像有些男人，本來是女人一樣啊。我只是天生就有貓的骨骼和毛髮而已。」

對，牠吃飽了以後，從來不會像貓一樣洗臉，牠也沒有打過架。牠哪裡是流浪貓的樣子。

牠開口說了身世：

「我本來被養得很好，主人成天『寶貝、寶貝』的叫，我的回報就是忠心耿耿，從來不給別人抱。然後有一天，他開始嫌我了。他嫌我軟弱，他不帶我出門我就嗚咽。他嫌我麻煩，什麼都要指望他。他嫌我熱情，睡覺的時候不肯抱我。」

不愛的前夕，就是嫌棄。

「有一天他就走了，他什麼都不說就不回來了。我在房間裡踱步，著急的哭嚎。房東太太開了門，我就跑了出來，我要去找他。」

「我跟了他這麼久，他擦什麼香水用什麼肥皂，我都聞得出來是他。我找到了他，他跟另外一個女人住在一起，他裝不認識我。我從鐵門的反光看到了自己：啊原來啊，這是他不愛我的原因。我看起來好糟，我不是他認得的寶貝了。」

「寶貝？是誰啊？」那個女人這樣叫他。

「『對不起』是他最後跟我說的話。我不要他說對不起啊，說對不起就完了啊，代表他打算一直欠我了。」

也不用這樣就變成貓吧？那我被男人整了那麼多次，不是早就成了健美先生嗎？

「我無家可歸，我開始流浪。血蝨找上了我，跳蚤也沒有放過我。『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』這句話應該反過來，因為狗會把人類當朋友，人類有時候把狗當敗類。我成天躲人，人比貓狗還像動物，還有侵略性。」

「有一天我想通了，我要當貓：我不再友善，我不會知恩圖報，我從不等待。我要把別人對我的好都當成應該，我就算被喜愛了也不代表我屬於誰。我只能被餵食，可是我不同意被收留。」

為什麼呢？

「因為你看過驕傲的流浪貓，可是你不會看到過得很好的流浪狗。狗太傻了，沒有人要牠了，就自暴自棄了。狗太專情，我不要再被害了，我不要傷心了。」

牠說完就走了。

這是一個女孩成為一個女人的故事。